托了池毓修為淺薄的福,且她此生過得十分自在順遂,至今還未有何心結的存在,云曄潛入她的心境也就并沒費什么力氣。
心境之于一個人,乃是魂靈最真實的照影。這個人是何種底色,心境中便呈現(xiàn)何種顏色。
云曄記得,上一次他來這里時,眼見乃是融了一年四時二十四節(jié)氣的美好畫卷。其間唯有諸如孟春憐花、仲夏晴空、季秋紅葉、晚東皚雪的美,而碧空遼闊下哪里也藏不下一丁點兒的暗淡。他還從未見過身邊的任何一個神仙擁有這般恬靜而純澈的內心,饒是那些在天宮中出生堪堪千載的仙童,都不免會在心底掛上幾朵吹不散的愁云。
而今次的故地重游,他的一顆心懸在不知境的半空,因他不曉得幾千載過后,池毓是否還未有困苦、不經(jīng)心酸,世事在她心里是否仍舊甘飴?
他懷著這般心切,雙足甫一踏入這片領域,宛如一滴水落入靜湖,輕風撥起看不見的漣漪,自他足下一點層層蕩漾開來,所及之處心花盛放,點燃了生機。
似乎因他的到來,此地比之過往,春色更濃獨占八分。
云曄看著周遭依舊之景內心起瀾,她這一生果然被元圣養(yǎng)得很好,數(shù)千載的風雨也未打進她內心絲毫。
他沐浴在這片怡人清寧的景色中緩緩向前走去,忽而被一捧含苞蓮攔住了腳步,那碩大飽滿的蓮瓣本還含羞般地攏著,云曄蹲下身,手指在蓮上輕輕一點,蓮瓣倏然綻放,一只白色絨毛的小兔子竟自其間跳脫而起,見了云曄,既歡快又怕人似的奔進了青草地。
云曄愣怔片刻,不禁莞爾,看著那朵婀娜白蓮在眼前飄蕩招展,似是欲語還休之貌。
而此處是池毓的所有,一草一木、一花一石自然皆是她,是以萬物自然皆可語。
不消一會兒,果見那蓮花含著嬌羞的花瓣疑道,“二殿下,你怎么在這里?”
云曄亦對著蓮花答,“自然是來看看你。”
蓮花聞言無聲遁去,卻有一只雀鳥撲騰著翅膀飛入云曄的眼簾。那雀鳥身披五色羽衣,偏偏兩頰的短羽是紅的,它張開鳥喙,嘰喳問道,“二殿下你......是不是很關心我?。俊币琅f是池毓慣用的口吻。
面對池毓的這個疑問,云曄有短暫的思索。
想到他出現(xiàn)在此處所發(fā)生的一切之于池毓而言,頂多只能算是個虛無縹緲的空濛夢境當他離去時,最后這個夢也將被他一同帶走,不會在池毓的心中留下半分影子。他這才輕聲吐露兩個字,“當然。”
聽罷,雀鳥興奮地扇著翅膀竄進青天。云曄眼見身側的一顆綠樹迅速孕育出花苞,繼而綻放,在短短的時間內,滿樹的緋紅將綠葉取而代之。一枝藤蔓自其間溢出,直直伸到了云曄眼前,其上的朵朵花苞在他面前且歌且舞張開粉瓣。
少了人心隔肚皮的阻礙,心緒的變化自然既坦白又直接。她如何想,景色便會即刻隨之改變。
云曄沉思少許,狹長美目輕抬,手指輕撫著花朵,喃喃問道,“池毓,你心中可有什么困苦和心愿?”
被云曄的手指一拂,藤蔓上的花竟簌簌而落,一朵朵于空中卷在一起打著旋兒,池毓便在花群中款款而至。
池毓站在云曄面前,矮了大半個頭,她一手抵著下巴,道,“雖然偶爾會有些煩心事,但著實也說不上什么困苦?!?br/>
她向云曄的方向湊了湊,眉目清麗,傻呵呵道,“心愿嘛,我也只是希望親近之人能相伴長久,一生平安喜樂便好了。譬如我們笙歌能順利修得女身啊、天尊他能活得更久一些不要應劫啊,再或者二殿下你......”她頓住瞄了一眼云曄,“二殿下你能多笑笑就好了?!?br/>
云曄靜靜的聽她說著,并沒有附和她這個“笑笑”的心愿,他只是接著問道,“那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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