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寒笙信步走來時，臨著點若有還無的柔曼暖風(fēng)。他穿一領(lǐng)鑲白紗云紋護領(lǐng)道袍，大襟闊袖，左右開裾，暗花紗輕薄，寬松松罩在身上。
月緋還是第一次真正窺見天顏，上次夜太深，而晦明的燈火又把他另外半張陰影中的臉映得蒼白如紙，毫無生機。
司寒笙其實長得相當(dāng)好，當(dāng)姹紫嫣紅、光彩奪目的女子們向他請安納福時，梨花樹下細碎微渺的光落在他纖長疏淡的眼睫上，顯得五官非常細致柔和。
他淡淡說：“平身?！?br/>
貴妃的兩個兒子跟在他們父親身后。真不敢相信二皇子和司陽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弟，比起太子高大精健、英俊溫潤，這個年僅十五歲的孩子完全是一副孱弱單薄的樣子，尤其是他那一頭枯干黯淡的白發(fā)，簡直在無聲昭示著他的不肖。
怪不得皇次子如此默默無聞。
“媗嬪。”
司寒笙向媗嬪伸手，她很乖順的搭上，低眉順眼的羞怯模樣，沒讓他看見自己微紅的眼和有些花的妝容。
媗嬪不想讓他看，他本來也對此不太關(guān)心。這位傳聞中最受寵的皇妃對于司寒笙而言，好像僅是個白首如新的老相識，不曾有任何親昵的稱呼，更無溫情脈脈的眼神。
他漫不經(jīng)心地垂眼看她凸起的肚子，目光突然變得復(fù)雜起來，定了一會兒才說：“都坐吧?！?br/>
蕭玨早已經(jīng)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把俘虜扔進籠子里鎖好，沒事兒人似的坐著抖腿。貴妃卻還在因她淚流不止，但不敢做聲，只好用帕子抹淚。
司寒笙顯然注意到了，他厭倦地皺起眉，懶于理會。
“山高路遠，蕭卿一路從西涼過來不容易?！?br/>
月緋聽司寒笙如此稱呼，心里的猜測也跟著輪廓清晰起來。她下意識地就去看司陽的臉色，見他的表情依舊平靜自然，安穩(wěn)如常。
她長眉一蹙。
司寒笙一句“蕭卿”相當(dāng)于給了蕭玨一個準(zhǔn)信兒，她連忙拱手再拜，就連說那些表忠心的冠冕堂皇的客套話時，臉上欣悅喜色也是難掩的。
仿佛有了皇帝的承認，才不負她的榮耀與功勛。
清平盛世，皇權(quán)是天；動亂季世，皇權(quán)是山。
月暄和李策或許可以借此登高臨遠，但這座山不是年紀(jì)輕輕的蕭玨能劈得動的。
蕭玨令侍從推來裝流光的籠子，想給皇帝說道說道這個讓她一戰(zhàn)成名的奈山流光。
不料司寒笙抬起手，虛虛一指流光，說：“放他出來。”
他的坐姿有些頹唐，因為清瘦，所以那張白皙清透的圓臉把這位本就身量纖細單薄的帝王襯得如少年般幼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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