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前次質(zhì)問,呂賢章的問話已然委婉太多。
而裴雍淡淡一笑,便是在昏暗夜色中,竟也有了幾分勃發(fā)之態(tài),問道:「已是這個時辰,京都府衙事務(wù)繁多,參政何必親身殿見?」
呂賢章以手捉袖,只覺臉上一熱,又有尷尬難言。
他不愿隱秘心思被人叫破,正要拿話遮掩,可饒是自恃辯才,此刻腦子也猶如糊了一桶漿糊,奇怪地難于運(yùn)轉(zhuǎn),過了許久也沒能說出半個字來。
對面裴雍卻并不追問,只原地站立,等了半日,又做一笑道:「參政問我所來為何:于公,裴某分領(lǐng)城防治安之事,宮中守備空虛,入宮輪值是為本職,于私——所謂窈窕淑女——其余言語,難道還要說盡嗎?」
呂賢章還未厘清言辭,不想就被此當(dāng)頭一棒。
心有鬼祟者,最懂同類,可他全未料想對面人會如此直言不諱,但欲要斥責(zé),又實(shí)在無話可挑,只覺胸中悶氣洶涌,根本難平。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既無逾距違禮,他身為下臣,又有什么資格出來說話?
「有花堪攀,自然各看本事——裴某向來不使殿下憂心,卻不知參政又如何?」裴雍稍作停頓,卻是矮下身子,伸手將地面竹竿挑起。
眼見前方燭光閃爍,呂賢章下意識后退幾步,一時卻又慶幸此時天色極暗,只有些微光影,實(shí)在叫人看不清自己那副被戳中心事的難看模樣。
裴雍沒有多做停留,只自行提著燈籠當(dāng)先而行。
等在一旁的小黃門連忙跟了上去。
呂賢章留在一旁,抬頭看著一點(diǎn)燭光下那高大身影漸漸走遠(yuǎn)。
過了許久,他才聽到身邊有人出聲道:「參政,時辰不早了……」
呂賢章卻沒有答話,站在原地良久,終于邁步轉(zhuǎn)身離去。
***
時間過起來往往極快。
入春不過旬月,已是漸漸日暖風(fēng)柔。
十余天前城中鬧出的亂民沖闖糧鋪,另有西軍扣押糧商往外運(yùn)送的糧谷還鬧得轟轟烈烈,此時已全然消弭,再無人提及。
萬勝門外,金明池邊的樹上細(xì)芽早發(fā),地上的雜草野花也各自冒頭,遠(yuǎn)遠(yuǎn)看去嫩綠一片。
沿著金明池往下走,約莫四五里處坐有一座磚窯,此時圍了一群人正搬搬抬抬,其中有大有小,大的不過十一二,小的更是才六七歲,由幾個大人帶著老實(shí)干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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