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木香回來,趙明枝早已收拾妥當,佯裝做無事發(fā)生,還拈了顆飴糖來吃,才自去洗漱。
今夜大事落定,雖說更生許多煩擾,只那煩擾早有半數(shù)成了她私事,公私混夾著,再品心中滋味,當真甘苦自知,與先前緊張彷徨,別有不同。
趙明枝吃了藥,躺下身去,一時想到蔡州,彼處雖有兩府朝臣輪守,那呂賢章多半可信,又有孫大夫同墨香在,到底胞弟體弱多病,不甚放心。
一時又想到徐州,縱有均州西軍發(fā)援,也不曉得能否撐住,今次又能做些什么用。
再又想,若是一應(yīng)事不如愿,徐州還是不能守住,還能如何。
逃是不能再逃,可若要迎北而上,便是自己同弟弟舍得下這一身皮肉,又能否轉(zhuǎn)得動那個各懷心思小朝堂。
想完這些,她又另起憂心,雖知裴雍言出如山,輕易不會許諾,但今次事情到底不比尋常。
其人并非赤條條來去,早已成勢,有人簇擁,更有人依附,另還有人用血肉扶抬,一舉一動,一起一落,都牽引西北局勢,哪里又像他所說的從無情非得已。
只這許多事,她全無一樣可以出力的,此時只好袖手而望,更生焦慮,正輾轉(zhuǎn),那藥終于逐漸發(fā)力,眼睛不自覺闔上,等到終于睡著,腦子里最后念頭,竟是只剩那粒棗子味道。
趙明枝此處夢棗而眠,京兆府衙之中,卻是仍有一間屋子燈火通明。
屋子當中有張長長條桌,裴雍坐于上首,衛(wèi)承彥、廖勉左右圍坐,下首則是七八個官員。
眼見就要子時,裴雍看了看墻角漏刻,問道:“誰人還有話要說?”
當中一人便道:“節(jié)度,我這里旁的都能處置,只有一樁——那板水寨主今日連著好幾回使人來問他那兒子,只說要從牢中先撈出去。”
“聽說那事主是為城中一家鏢局里頭的,鏢局多半是息事寧人,想來怕事,若是突然跑來,說要不再追究,催著把人放出,只怕要打亂后頭計劃,不好再拿他開刀?!?br/>
裴雍卻是搖頭道:“不妨事,我自交代旁人去盯著此處?!?br/>
那人便做點頭。
另又有一人踟躕道:“節(jié)度既是發(fā)了話,道理也擺得清楚,我等自然聽從,只是我們?nèi)サ藐嚽?,又不是?jié)度指揮,也不曉得誰人領(lǐng)兵,若遇得個紙上談兵的,叫兄弟們?nèi)ニ退馈?br/>
再道:“我倒不是怕死,只怕死的不值!”
裴雍道:“此事我自有安排,你們只半途埋伏,不必理會其余人?!?br/>
那人頓時松了一口氣,卻又小心道:“如此,蔡州那一處不會又來啰嗦吧?”
此言一出,一桌人個個露出心有戚戚焉表情。
再有一人忍不住道:“正是,我們領(lǐng)兵在外,實在遇得亂命也還有騰挪余地,節(jié)度,你當真要親身去蔡州么?要是那處擺的是鴻門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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