裊裊的檀香從精美的香爐里飄出來,精美雅致的閨房里,潘夫人一身淡黃色的繡袍,臂上掛著淡綠色的絲巾,優(yōu)雅的斜靠在一張精美的錦墊貴妃床上,手拿著一本詩集,微顰著娥眉,宛如西邊浣紗的西子一般嬌柔多情。
“鳴箏金粟柱,素手玉房前。為得周郎顧,時時誤拂弦?!币皇滋瞥疃说穆牴~她已反復吟誦了多遍,那詩中少女可愛的形象和對情郎的一片思慕之情令她心中深深向往。她出身書香門第,本也是大家閨秀,原可找一個品貌年齡相當?shù)纳倌旯右唤Y連理,可偏偏世事多變。八年前,她父親意外的得罪了羅剎門,以至全家差點喪命,幸好機緣巧合之下,被古劍山莊的謝莊主救了下來。她父親為了答謝謝莊主的救命之恩,在臨死前將她許配給了這位江湖上的一代英豪。的確謝旭龍是一個頂天里的大英雄,他義薄云天,豪氣干云,但她可以把他當成恩人來崇拜和感激,但她卻很難把他當成丈夫那樣去愛。因為謝旭龍是一個武癡,心中除了武功和他那個半死不活的兒子根本就不懂得什么叫風花雪月,更何況他已經老了,雖然在外人看來他依舊老當益壯,但在床榻之上他卻早已有心無力。她也曾偷著嘗試各種方法增進兩人的感情,但她發(fā)現(xiàn)他們根本就不是一路人,她想得是花好月圓,而且他想得卻是刀槍劍戟。這些年來,她覺得自己就像一具風光的行尸走肉一般,光鮮的外表下,心早已枯死了,她其實也早就適應這種生活,可偏偏那天,那個如月光一般皎潔的男人竟然出現(xiàn)在她的眼前,絕美的容顏,高雅的舉止,讓她的心跳的無比瘋狂。他說他姓薄,單名一個情字,是一個叫暮雪別院的少主人。這幾天她總是找機會和他接觸,她發(fā)現(xiàn)他不但有著無雙的儀表,更是才華橫溢,不論是詩詞歌賦,還是書畫音律無一不精,如果不是那天他手中拿著劍,她簡直不相信他竟然是武林人士,他溫潤如玉的樣子儼然一個溫柔文雅的文生公子。每次想起他,她美麗的臉上就會紅,她只恨與君相識未是未嫁時。這幾天她每次對鏡描眉的時候,竟然發(fā)現(xiàn)自己比原來越發(fā)艷麗了幾分。
“夫人,老爺派人說,今天外面有應酬,中午就不回來用飯了,讓您不用等他了!”丫鬟暗香小聲稟報道。
“嗯,我知道了!”潘夫人淡淡答道。要是平時她總會有些失落,因為一個人對著滿桌子的菜,縱是龍肝鳳膽也是寡然無味,但這幾天,她覺得他不在反而令自己很開心,因為她又可以有機會和他單獨相處了。
“暗香,去把綠綺準備一下,我今天想彈一曲!”潘夫人突然心情格外的好,其實她已經很久沒彈過琴了,因為縱是她的琴藝再美妙絕倫,也是對牛彈琴,根本沒人會欣賞??山裉煲幌氲剿俏难艤厝岬呐e止,她心中就滿是春意,再加上那首詩,她竟然有了久違的興趣。
雪后初晴的庭院,冰雕玉砌。
雅致的暖閣里,一個十三四歲的女弟子稚氣未消的臉上滿是恐懼和焦急,“紅綃姐姐,這可怎么辦啊!這綠綺的琴弦怎么接?。 ?br/>
吳紅綃愣愣的看著那根斷了的琴弦,也是急得滿頭是汗,這是師娘的心愛之物,她和師妹只不過是路過好奇撥弄了幾下,實在是沒想到這纖細的琴弦如此嬌貴竟然斷了。要是寶劍斷了,吳紅綃倒是知道該怎么辦,可這舞琴弄月的事情,不單是她,恐怕這整個古劍山莊也沒幾個人會??!
“大師兄!”正在吳紅綃急得要撞墻的時候,竟然看到了大師兄耿忠從園中走過。
耿忠也看到了吳紅綃便笑著快步走了進來,但他沒想到紅綃那美麗的臉上已是滿是冷汗,“怎么了,紅綃!這綠綺琴怎么會這樣??!”耿忠進到暖閣才發(fā)現(xiàn)紅綃她們闖的禍,可他也對這個一竅不通啊,一想到一會師娘生氣的樣子,他不由得也急出了一頭的汗。
“耿師兄,讓我來看看吧!”一個淡雅溫柔的聲音從耿忠身后傳來,洛雨亭依舊白衣勝雪,并已微笑著走進了暖閣。自從洛雨亭在古劍山莊住下,他就發(fā)現(xiàn)耿忠雖然性如烈火,但他卻是一個極大度忠厚的人,所以不出兩天兩人就冰釋前嫌,成了形影相隨的好朋友。
“好琴,這難道就是司馬相如的綠綺嗎?”洛雨亭眼前一亮,輕輕撫摸著那把精美的古琴,他也是愛琴之人,也曾經派人四處搜尋名貴古琴,可惜千金易得,名琴難求,至今他也只是收藏到了一把楚莊王的繞梁,至于齊桓公的號鐘,蔡邕的焦尾和這把司馬相如的綠綺卻一直無緣。
不消一刻洛雨亭已經把琴弦安好了。
“多感謝了,薄賢弟!”看到綠綺被修復如初,耿忠滿心的感激,忙一拉站在一旁的吳紅綃,說道:“紅綃還不謝謝薄公子,要不你就又讓師娘生氣了。”
“我才不呢!”吳紅綃依舊氣嘟嘟的低聲說道,但雖然她嘴上這樣說,但也改變了原來看洛雨亭那種恨恨的眼神??烧f心里話,她還是不能徹底原諒那天他刺傷耿忠的事情。
“耿師兄不用客氣!”洛雨亭微微一笑,可手卻忍不住輕輕的在綠綺上拂動起來。
一曲蕉窗夜雨,聲音吟猱余韻、細微悠長,時如人語,時如思鄉(xiāng)的情緒,飄渺多變,時而又清冷如入仙境,時而又松沉曠遠,讓人有一種遠古之思。
“師兄,師傅讓你帶著我們練武,咱們走吧!”吳紅綃本就對音律一竅不通,雖然也覺得這聲音美妙動聽,但她實在不喜歡洛雨亭這個人,她總覺得男人就應該像耿忠那樣豪邁剛烈,怎么能這樣矯揉造作,更何況那天她早就對洛雨亭心存芥蒂,要不是耿忠大度不計前嫌,她連看都懶得看這個裝模作樣的家伙一眼。
“耿師兄,你有事就先去吧!我一會也要給謝公子去診脈了!”洛雨亭知道吳紅綃對自己那股濃濃的恨意,而且他也從不想和這個女人多接觸。
耿忠剛想再多說些什么,就被吳紅綃強拉硬拽的拖走了。
看著耿忠遠去的背影,洛雨亭臉上微微的一笑,心中不由得想起姬飛風和花落無痕來,算起來他們已經走了五天了,也不知道現(xiàn)在花落無痕怎么樣了。反正,明天湯如海就到古劍山莊了,自己已和白老夫人約好了,過了十五就回暮雪別院,算起來今天都已十三了。一想起馬上就能回去見白老夫人,洛雨亭心中滿是暖意,手也很自然的繼續(xù)彈起了蕉窗夜雨的后半部曲子。
“薄公子!難道你想家了嗎?”潘夫人柔柔的聲音從暖閣的門前傳來,一股淡雅的香氣已飄入這個溫暖的房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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