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制改革,憨實(shí)的吳小輝從糧所下崗開個小飯館,沒幾年給吃白條的吃沒了。不離不棄的妻子出去打工,吳小輝找不到工作在家當(dāng)煮男。他潛心工雕藝術(shù),造詣頗高,雖清苦,但夫妻和睦,悠然自得。
秀氣的陳小偉,當(dāng)初分配到食品公司做屠工,那是萬人求的職業(yè):這個說幫留豬下水、豬頭肉,那個說要豬紅、豬骨頭,因?yàn)檫@些東西不用肉票或半票。
他們屠工找的老婆個個都是如花似玉的漂亮。他們咀嚼著計劃經(jīng)濟(jì)的蛋糕。
然而,花無百日紅、人無千日好,開放了的個體經(jīng)濟(jì)把獎金高、工資高的國營商業(yè)企業(yè)擠到了角落。中小國企關(guān)停并轉(zhuǎn),商業(yè)系統(tǒng)的員工陸續(xù)下崗。
他們又吞咽著下崗的苦水。但經(jīng)歷過上山下鄉(xiāng)錘煉的他們,沒有被輕易擊倒。
下崗后陳小偉開了幾年的士,幾年后承包魚場,魚場被征收。他又承包果園,研究柑橘,種植優(yōu)良品種。不屈不饒的他,艱辛地分享著改革帶來的紅利。
而讓人想不到:四十年前革命形象的喬春鳳讓人驚艷——秤鉤大耳環(huán),眼簾畫得青黑,撲閃的長睫毛像兩把紙扇,白皙的胖臉像月光。她那嘴巴涂得猩紅,蓬松的頭發(fā)綰成髻,黑色寬松的長袍裹著臃腫的身材,香奈兒香水攻擊旁人鼻孔,一串精致昂貴的珍珠項鏈顯露她的富貴。
喬春鳳下鄉(xiāng)沒有兩個月就不見了蹤影。原來她跟著她哥到沙灣海邊的親戚家里,準(zhǔn)備偷渡。
她練習(xí)游泳一周后,趁天黑親戚帶到海邊換上背心褲衩,頭戴冬瓜皮,熟門熟路地走到下水的地方。他們事先在家把冬瓜切成兩半,把囊全部剜出,系上帶子,下水時把瓜皮像帽子一樣扣在頭上。這樣頭發(fā)就不會飄起來,巡邏的人不容易發(fā)現(xiàn)。
他們下海不久,岸上有兩個巡邏的民兵打著手電筒在水面劃來劃去。他們趕緊潛入水中,嘴巴含著蘆葦桿子。
民兵似乎聽見動靜,用手電筒定住他們的位置,另一個舉著槍大聲喝道:“什么人?。俊?br/>
他倆屏住呼吸潛入水底,喬春鳳思忖這次死定了。她閉著眼睛。心砰砰直跳。
片刻,民兵的眼睛四周顧盼,手電再四處照劃,一個低聲說:“應(yīng)該不是人,是水流的聲音?!?br/>
看沒有動靜,另一個才把槍背在肩上,在月色下離去。
過了一刻鐘,喬春鳳和哥哥憋壞了。他們從新咬住蘆葦桿管,再輕輕地鳧水,好不容易渡到澳門的地界。他們抖了抖身上的水,捋了捋頭發(fā),貓著腰上岸。
他們躲到背角處,換下濕衣服,便走過澳門街找親戚去了。
上岸那幾天,喬春鳳找不到工作,寄住在親戚家里吃閑飯,心里不是滋味。
表姨媽介紹她去打一個住家工。這家男主人在街市開豬肉檔,女主人在賭場做荷官,孩子寄宿,家里由女主人的母親賴三彩打理。
老太婆每天穿得像唐三彩那樣鮮艷招搖。她見來女婿家打工的喬春鳳長相出眾,性格溫順。她再上下打量著喬春鳳,看出她的身板和手腳是干活的好手,賴三彩怕在家失寵。她的眼神夾雜著嫉妒。
春鳳表姨媽對賴三彩說:“彩姐,把春鳳交給你啦,我有事先走?!?br/>
“好。得閑喝茶。”賴三彩不痛不癢地回應(yīng)。
喬春鳳像大鄉(xiāng)里進(jìn)城,不知所措,她把行李放在主人家的沙發(fā)上,賴三彩馬上對她喝斥:“你這又邋遢又舊的行李怎么可以放在客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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