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照片里的人(1/2)

    許是被他們倆打擾了興致，老人不愿再繼續(xù)聊天，把熱水倒給他們后早早睡覺去了。囑咐他們：“晚上早點睡，半夜聽到聲音也不要出去，看被山精野怪抓走?！?br/>
    他倆聽了這話只當(dāng)是老人在嚇唬小孩子，也沒當(dāng)回事。正識趣地準(zhǔn)備回屋，忽然聽見西屋里傳來茜雪的尖叫聲。

    小朱一個箭步?jīng)_進(jìn)屋子，見屋子里黑漆漆一片，大炕最里側(cè)有個人影蜷縮著，小朱上前去拉過茜雪，攬住她的肩膀。身后的吳音打開了燈，只見茜雪一個勁地打著哆嗦，語無倫次地指著屋子一角，說：“那里、那里，有個人影，渾身是血，指著我……”因受驚，嘴唇變得蒼白，上下顫抖，細(xì)長嬌媚的眼睛都蒙上了一層水汽，蜷縮在小朱懷里，楚楚可憐。

    小朱和吳音朝著茜雪指的方向看去，并沒有看到她所說的人影。屋子一角是一張老式木桌子，上面的紅漆已經(jīng)開始剝落。桌子上擺著一張照片，照片前面還有一個香爐。照片上的人是個女孩，俊眼修眉，巧目流盼，薄薄的嘴唇兩端微微上翹，似乎在笑，看著有一種讓人流連忘返的神韻。裝照片的相框和桌子都很干凈，分明是經(jīng)常有人擦拭。吳音看著照片上的人臉，似乎感覺有些熟悉。

    此時，身旁的小朱也盯著照片上的人，他感覺似乎也被照片里的眼睛盯著，那黑瞳里有一股旋渦，將他所有的意識卷了進(jìn)去。大腦里“轟”的一下，似乎被什么東西撞擊了，之后心里一陣痛苦襲來。似乎有萬千委屈堵在喉嚨里說不出來。被壓抑的憤懣和不甘堵在胸口，越來越重，逐漸讓他窒息。他難受的蹲下了身。

    與此同時，頭頂?shù)睦鲜綗襞葸沁琼懥藘上拢瑴缌?，黑暗，頓時遮蓋住他們。吳音心說一句不好，抬手向腰包摸去。

    這時，門口突然響起了腳步聲，一束光從門口照過來，一個黑乎乎的人影站在門口，半駝的脊背，讓幾人認(rèn)出這是隔壁房間里的老奶奶。

    “你們在干嘛？”老人奇怪的問道：“我聽到叫聲過來看看。人老了，走路慢。這屋的電燈泡子用了很久了，偏偏又在這個時候壞了，好在我隨身帶了手電?！?br/>
    老奶奶進(jìn)門的同時，小朱所有的痛苦突然又奇妙的消失了，好像一切都沒有在他身上發(fā)生過。望著身邊茜雪關(guān)切的目光，小朱拍了拍她的手背做安慰。

    “老奶奶，剛才是我睡著了做了個噩夢，驚醒了。怪我一驚一乍的，還嚇著他們倆了。”茜雪有些不好意思地說。

    “哎，你們這些年輕人啊，老是大驚小怪的，我孤老婆子在這邊住了這么多年，能有什么事兒！”老人抱怨了一句，沒有看茜雪一眼，似乎對這個嬌弱的女孩沒有什么好感。

    “是、是，我們年輕不懂事，給您老人家添麻煩了。”小朱賠著笑說。

    “對了，老奶奶這照片里的人是誰??？”吳音見老奶奶進(jìn)門后，眼睛總是時不時看向照片，似乎那是她多在乎的人。于是她裝作不在意的樣子隨口問道。

    老人又抬頭看了照片一眼，走過去，拿起照片，用衣袖輕輕擦拭著人臉，眼睛里蒙上了一層悲愴。然后把照片放了回去，從旁邊拿起三支香，點燃插進(jìn)香爐。

    “這照片上的人，是我唯一的閨女?！崩先擞靡滦淠四ㄠ叱龅难蹨I，繼續(xù)說：“當(dāng)年，我生了她之后壞了身子，再也不能生了。我們把她當(dāng)小子養(yǎng)大，讓她念書，盼著長大了有出息，我倆也能有個半子倚靠?！?br/>
    吳音攙扶著老人緩緩坐在炕上，小朱沒有說話，但心里也都替老人悲哀。茜雪自始至終垂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好不容易趕上高考，我記得她那天考試回來，特別開心，還跟我說‘媽，等我考上好大學(xué)，畢業(yè)了來接你?！覀円患胰藰返酶^年一樣。后來我們等啊等，等成績出來了，閨女一臉的不高興，這就是沒考好啊。從那天開始，閨女就疑神疑鬼的，懷疑是不是哪出問題了，可我們小老百姓一輩子都沒離過這小山坳，就算是有出入又能怎么樣呢？”

    “后來我們就勸閨女，天生沒那命，就認(rèn)了吧。時間長了，閨女也不想這些了。跟著遠(yuǎn)房一個表姑去了藝校，后來就在十里八店的跟著小戲團(tuán)唱大戲，哪村有個廟會，誰家老了人（老人去世），都去找她們唱幾天?！?br/>
    “就這么過了幾年。閨女大了，說媒的人也陸陸續(xù)續(xù)來了。許是在外面闖蕩的心氣高了，她一個也看不上，說要自己找?！?br/>
    “唱歌的多了，聽?wèi)虻纳倭?，她們劇團(tuán)也改成了曲藝團(tuán)，進(jìn)了省城。她工作忙，我們當(dāng)?shù)鶍尩囊捕祭斫?，她的消息越來越少，連給我倆打電話的時間也少多了。慢慢的，村里說閑話的人多了，說她給人當(dāng)了小三，說她被人家原配打了。他爹不信，要去省城找她，又急又氣，走到半山腰——”老奶奶說道這里，眼睛里又落下了眼淚。

    “走到半山腰，我那老頭子就一頭栽倒在地上，再也沒有起來?！崩夏棠逃痔鸶觳?，用衣袖擦了擦皺紋上的眼淚。嘆了口氣，“哎，這都是過去的事了，不提了?！?br/>
    說完，老奶奶又望向了那個照片。照片上的人眉梢眼角的笑容似乎淡了，眼睛里也流露出悲愴的神情。小朱以為自己看錯了，又揉揉眼睛，望了過去，照片上人還是依舊微笑著的，剛才的變動似乎沒有發(fā)生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