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1/3)

    十年前嶺南和現(xiàn)在差別不大，巷子逼窄得一次通不過五個人，板磚路坑坑洼洼，夏天塵土飛揚，雨天泥水流不下去，一腳踩下去濺得到處都是，輕易就能濕了人的半截褲管。

    “小池，把早點帶上再走——！”

    胖胖的早餐店老板從二樓冒著蒸汽的窗口扔下來一個系好的塑料袋子，正好被樓下少年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接住塞進口袋里，他叼著豆?jié){袋子的一角，腳撐著單車，睡得翹起的頭發(fā)隨著動作一揚一揚的，空著一只手沖樓上隨意招了招，口齒不清模糊道，“謝了啊，程叔！”

    倒是沒直接走，腳撐著地又等了半晌，直到昏暗樓梯間又鉆出一個和他差不多大，稍稍矮上一頭的少年。對方看起來沒睡醒的樣子，頭毛翹的比他還夸張，長得卻是實打?qū)嵉墓宰心樱７R齊，厚厚的米色圍巾裹了一圈，睜著雙圓溜的眼睛呆愣的看過來。蕭池拍了拍自行車后座，“小澄快上來，哥帶你?！?br/>
    待對方走近，蕭池皺著眉盯了他的臉半晌，伸手將圍巾又圍緊了幾分，“昨晚又熬夜了？”

    程澄不滿的皺了皺鼻子，扯了扯勒得快不能呼吸的圍巾，聲音甕里翁氣：“沒，窗戶忘了關(guān)，可能有點受涼?！?br/>
    “小病秧子?！?br/>
    蕭池嗤笑了聲，一蹬地，踩著單車嗖地就沖了出去，“抓穩(wěn)咯——！”

    到學(xué)校有驚無險，就著晨讀的鈴聲進了學(xué)校。程澄和蕭池都選的理科，高一還沒按成績分班，所幸還都被分到了都一個班，程澄個頭小，貓著腰閃身進了教室，沖門口蕭池比劃了個安全的手勢，他才一手拎一個書包踮著腳摸了進去。

    后排一個黃毛見他來，側(cè)著身小聲道，“池哥，今兒個怎么來晚了，”他支著個手舉著本書打掩護，“放心，老楊還沒來呢?！?br/>
    蕭池沒搭理他，專心走自己的，然而還沒走一半，右手就遇到了阻力，扭頭一看，程澄書包帶子掛到了門口桿子上，怎么扯都扯不動。暗罵了聲，蕭池勾著腰正準(zhǔn)備原路返回，就見視線范圍里一雙漂亮修長的手驀地出現(xiàn)，食指一勾，卡著的帶子就輕而易舉的掙脫了困境。

    有驚無險。蕭池抬頭揚起一抹燦爛的笑，“謝了啊哥們——”

    逆著光，看不太清門口的人，只是覺得格外的高，頭仿佛都要頂?shù)介T框。然后光又被什么擋了擋，蕭池才堪堪看清對方的臉。

    怎么說呢，對同性蕭池想不出來什么有點墨水的夸贊之詞，他只覺得好看。那實在算得上是帶著點沖擊性的好看，卻無端的讓他想起老程窗臺上養(yǎng)的那盆白鶴芋，干干凈凈的帶著種清冽的冷意。

    但是不知道為什么，看起來面前這枝沒什么活氣，看起來死氣沉沉的。

    然而他還沒來得及做出實質(zhì)性的反應(yīng)，擋住陽光的陰影率先發(fā)言：“蕭池，一個月讓我抓你幾次！”

    男生身后帶著眼鏡明明書卷氣十足的中年男人怒氣沖沖，教案恨不得直接拍他頭上，“給我滾到后面罰站！”

    “哎，消消氣老楊，消消氣，一大把年紀(jì)了?！?br/>
    蕭池抬手做投降狀，賠笑著往里退，順帶不著聲色的將程澄的書包往里一甩。楊桃李聽到動靜正欲往后看，卻被蕭池?fù)趿藗€一干二凈。

    他皺了皺眉沒再管，領(lǐng)著后面的男生進了教室。

    “大家靜一靜，我來說個事啊。”

    楊老師理了理自己情緒，清清嗓子道。吵吵鬧鬧的教室隨著他的話漸漸靜下來，隨即又看到一旁站著的男生竊竊私語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