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水落石出（六）

    「我知道，我都知道?！辜o長春點頭說：「這些年來，何文遠三天兩頭都到g0ng廟去賣東西，其實我都聽得見。我聽得見他，也聽得見你，更感受得到，你是真心地在照顧每個人，你很bAng，真的。」說著，他左手抬起，指骨輕敲nV兒的額頭，笑罵：「我連李琰在抱怨，說你亂秤重、亂給錢，還說你在什麼網(wǎng)路購物的地方亂買東西，這些都聽得一清二楚。」

    紀雪靈也笑了，她壓根沒想到，何文遠雖然心機極深，經(jīng)常藉由買賣回收物，來g0ng廟探聽聲息，但同時卻也在無意間幫了大忙，那些李琰自以為別人都聽不到的嘮叨，反而讓紀長春可以了解nV兒的生活。

    「你為什麼要一直待在這里？我?guī)愠鋈ズ貌缓?？」看著周遭一片朦朧虛無，又Y暗又滯悶，紀雪靈擔憂著問：「這里究竟是什麼地方？」

    「這里？這里本來不存在，就跟我一樣。」紀長春搖頭說：「虎符之靈已與何文遠共生共滅，而我的靈魄又被種在虎符之中，彼此相依相存。這兒本是虛無，而我更是虛無中的虛無。」他嘆息說：「這就是我最最不愿你來到此處的原因，因為當這一天到來時，就是何文遠撕下了面具，你已與他交手的那天，也是我們父nV之中，必然有一人要神形俱滅的時刻?！?br/>
    「為什麼？」紀雪靈大驚。

    看著自己掩心的右手，紀長春說：「這些年來，我的靈脈直系虎符，而虎符又與何文遠的生靈相融，三者彼此交關，無一可以獨存；當年他自以為禁錮了我的魂魄，殊不知反而埋下隱患，讓我掐著他的生靈，彼此相互制衡。這樣你明白了嗎？」

    聽到這話，紀雪靈愕然，她怎麼也沒想到，期盼了二十多年，終於再見父親，但緊隨著要面臨的，就是永生永世的分離。別人的家屬亡故，還有三途川前再相會的可能，但她與父親卻得從此真正天人永隔。

    「不可能，一定有辦法的，我……」她急忙搖頭。

    「傻孩子，要真有辦法，我還需要等到今天嗎？」紀長春微笑說：「但你又何必執(zhí)著不放呢？生Si寂滅，往復春來，那才是天理循環(huán)之道，像我這樣不Si不生，不生不Si，根本就是不對的。b起我這樣的一抹殘靈，蒼生不是更重要嗎？」

    「我才不管什麼天理不天理！我要你馬上回家！」紀雪靈急了，她哭嚷著：「蒼生又怎樣？我只要救你一個就夠了！」

    「乖，聽爸爸的話呀?！辜o長春沒有因為nV兒的任X而動怒，他繼續(xù)說著：「你也聽到何文遠的話了，他這樣的人，就算獲得永生，也無法造福於世，他真正想要的，只是在得到不滅的r0U身之後，再圖妄想著宰制天下而已，而我們豈能任由他遂了心愿？乖nV兒，我們父nV倆能再有此刻的相會，就已是上天的恩賜，也該知足了呀?！?br/>
    「知足個P！我才不要！」紀雪靈咬牙說：「別人Ai長生不Si，那就讓他們?nèi)ラL生不Si，誰要爭權奪利，那也是他們家的事，我才不管那麼多！憑什麼別人可以那樣搶來搶去，而我只想要讓你回家，這樣的心愿就是違逆天道？如果天道就是這麼不公平，那我也不要把它放在眼里！」

    「如果這樣，那你跟何文遠或程東山，豈不就沒有區(qū)別了嗎？」他溫柔地捧著nV兒的臉頰，慈藹地說：「我知道，我紀長春的nV兒不是那種人?！?br/>
    這句話讓紀雪靈安靜了下來，她看著父親與當年殊無二致的面孔，但又從父親眼中瞧見了靈魂的滄桑與衰老，忍不住流下眼淚，卻不知道還能怎麼辦才好。

    「這里?！辜o長春將左手按在一直掩護心口的右掌上，說：「一切的盡頭就在這里?！顾粗o雪靈，口氣平緩，眼神堅定，說：「這麼多年來，我始終不愿讓你碰觸本宗道法，就是怕你X子沖動，為了一口氣，容易做出悖逆天道的事，但天意既然安排，要你繼續(xù)護法太君，那我也只好認了?，F(xiàn)在，是我唯一一次，允許并要求你動用太君印，為我做一件我無法自己辦到的事?！顾徛练€(wěn)地說：「幫我拔靈吧，讓這一切塵埃落定?！?br/>
    「我……」她啞口無言，眼睜睜看著父親，雙肩垂軟，無論如何也抬不起手來，但紀長春牽起nV兒的手腕，將她的左掌按上自己右手背，已經(jīng)抵住心口。

    「爸爸這一生無愧於天地，唯有對你虧欠，恐怕永遠償還不了，你不要埋怨我，好嗎？」紀長春溫言說著，而紀雪靈早已模糊了雙眼，半句話都說不出來，只能不停搖頭，她不想結束眼前的畫面，不想再一次，而且是永遠地失去她最Ai最Ai的家人。

    「玄宗天地，道印無極?！辜o長春緩緩念出咒詞，然後望著nV兒哭紅的雙眼，「要乖乖的，要幸福，要做個好人?！箮拙浣淮幔o長春點頭。

    「急急如律令……」用幾乎連自己都聽不見的聲音，紀雪靈敕了靈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