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美”,是的,鄭東升做不到,他無法給予,但是沈非就能給予嗎?他突然明白了,沈非也不能給予。鄭東升從深層次理解了呂喬為了傷殘的兒子討說法而不顧一切的舉動。她是為了她失去的完美在搏命??!
曾經(jīng),呂喬和鄭東升約定,今生不再見面。其實,他們有過一次見面,是鄭東升下崗后積郁病重的那一次。
鄭東升的房門變了形,不用勁是關(guān)不攏的。所以,病倒在床上的他索性也就不關(guān)門,白天黑夜也就那樣虛掩著,反正這個破家也沒什么東西讓人去偷去搶。那一天,門突然開了,門口站著一個他多少次在夢里才能看見的人。
是呂喬。
“你走吧,我不需要憐憫?!编崠|升臉朝著墻,一動不動:“我有病,是我自己的事,與你無關(guān)?!?br/>
“你太死心眼了。都病成這樣了,還跟自己過不去?!眳螁糖魄扑闹?,屋子里散發(fā)出一股酸菜和中草藥混雜的味道,呂喬皺了皺眉頭。餐桌上還有半碗吃剩下的面條,窗臺上擺放的一盆含笑,也枯萎的沒有了半點(diǎn)生氣。廚房的門鉸鏈脫落了,那門就斜斜地靠在墻邊上,燃?xì)庠钌嫌幸粋€很大的熬中藥的瓦罐。她很驚訝,居然她就在這里和鄭東升生活了許多年。呂喬的面容有些不忍,無論如何,她也想不出鄭東升會活成這幅摸樣。
鄭東升試圖從床上坐起來,試了幾次都不行。呂喬上前扶他,他推開了她的手。好不容易,他總算爬了起來,艱難地移動了一下身子,往床頭的位置靠了靠。感覺舒服一些后,他摸索著點(diǎn)上了一支煙,將煙盒隨意地丟在了床頭邊,又將有些麻木的左手在胸面前抬上抬下,反復(fù)了好幾次。
“去你那里算怎么一回事?你辦任何事情都是這么隨便的嗎?”
呂喬見鄭東升話里有話,又見他胡子拉碴,頭發(fā)蓬亂,明顯缺乏營養(yǎng)的臉頰十分瘦削,心里像針扎般的痛,五味雜陳堆積于胸,難以理清她現(xiàn)在的心情。她沒有接鄭東升的話茬,她心里明白鄭東升對她的一切都了解得很清楚。
“沈——,對,沈非怎么還不跟你結(jié)婚???”鄭東升的眼睛里露出了裝出來的關(guān)切。
呂喬很難堪?!斑@是我的事情,與你沒有關(guān)系?!?br/>
鄭東升肯定從呂喬的表情里看出了她的不自信,“所以我的事情也與你沒有關(guān)系?!编崠|升腮幫子上的肌肉在跳動,臉上卻帶著不易察覺的笑容,那勉強(qiáng)的笑容里還有些挑釁的成分在里面。
呂喬非常熟悉鄭東升的這個表情,只要他腮幫上的肌肉在抽搐,說明他的內(nèi)心極不平靜。
“你起來!起來!你在這里會死的!跟我走,起來!”呂喬打破了凝固,讓空氣重新流動。她伸出手拽住鄭東升,往床下拖。
“別碰我!我說過了,不去!”鄭東升執(zhí)拗起來,用已經(jīng)不協(xié)調(diào)的上半身加上麻木的胳膊,困難的卻很堅定地?fù)踝×藚螁躺爝^來拖自己的雙手。呂喬感到了一個病人只有在絕望時才會爆發(fā)的力量。她渾身上下像通了電流一樣驚怵不已。
呂喬的眼眶里淚水在打轉(zhuǎn),這個鄭東升她不認(rèn)識了,或者說現(xiàn)在的鄭東升不是從前和她生活在一起、任何事都依著她的鄭東升。呂喬的神情有些恍惚,以往和鄭東升在一起的平淡和安逸一幕幕展現(xiàn)在淚眼中。無聲的一個哀嘆讓她明白,她已不具備任何魔力、或者任何辦法讓這個內(nèi)心深處傷痕累累的男人再聽她的指揮了,因為鄭東升需要的是窮困時也必須具備的尊嚴(yán),因為他是男人。
隨著門“砰”地撞擊了一下,房間里突然死寂般沉靜。鄭東升被一股強(qiáng)大的失落情緒而籠罩。他艱難地扶著床沿,挪近到窗口,朝下望去,見呂喬跨進(jìn)了汽車,發(fā)動了引擎,離弦箭般地飛馳而去,左尾燈一閃一閃,拐上了大道,只剩下尾氣飛揚(yáng),在潮濕的空氣中彌散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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