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1/5)

    第二十三章澄清

    尹岑玉沒料到項鉞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他用了好一會兒才消化掉話里的內(nèi)容,那話語中強烈的情感甚至超越了項鉞否認自己是兇手這件事帶來的震驚，令尹岑玉心中震顫。

    項鉞說這話的時候眼眶似乎都有些發(fā)紅，尹岑玉幾乎懷疑自己看錯了。他想或是這床榻兩側(cè)懸掛的幔帳太紅,映在了項鉞的眼中，才看起來像是汪著一眶血淚。

    可他終究還是偏了偏頭,避開了項鉞看過的來的目光。

    項鉞慣會唬人，這副言之鑿鑿的樣子他不知見過多少次,已經(jīng)難以輕易相信了。

    見尹岑玉如此反應,項鉞心中有些著急，有些委屈。更多的是心痛和酸澀。

    他不知道尹岑玉臨死之前究竟收到了什么樣的錯誤信息，才會誤認為自己是兇手。他一想到尹岑玉那時是懷著被真心相待之人所背叛的痛心絕望中死去,就恨不得死的是他自己。

    他也確實該死。項鉞想，尹岑玉能誤會到這種地步，或許主要是因為兇手的設(shè)計,但其中他也確實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那日他的全部注意力都用來關(guān)注著魯王一派,尹岑玉坐得明明離他那么近,他卻根本不知道尹岑玉是何時死去的。

    他沒有往那邊分神看哪怕一眼,也沒有聽見尹岑玉一聲呼痛。直到魯王一脈全然落入他布置好的陷阱,他心中認定最重要的事情已經(jīng)了結(jié),才分出精力給到尹岑玉自己的目光。

    后來項鉞抱著尹岑玉的尸身發(fā)呆時才想到,他一直以來,似乎都是這么對尹岑玉的。

    奪取天下是大事，打勝仗是大事,招攬能臣名將是大事。每一件事都那么重要啊,重要到他一而再、再而三忽視了尹岑玉的感受。

    他竟還好意思說自己愛尹岑玉。他將自己最愛的人放在了一個受別人嫉恨的位置，卻為了那些所謂重要的大事，而沒有精力替他擺平那位置所帶來的麻煩,甚至在尹岑玉自己想要避開紛爭退后讓賢的時候，因為自己想要“對他好”，因為自己固執(zhí)地認為自己遲早能解決掉這些麻煩，而將尹岑玉禁錮在了一個會使他難過的高位。

    尹岑玉身處那據(jù)說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高位，卻連懲治幾個背后說他壞話的人都要審時度勢，畏首畏尾。

    而他真的對尹岑玉好嗎？

    直到尹岑玉死去的那一刻，項鉞才發(fā)現(xiàn)由始至終，都是尹岑玉在對他好。變賣家產(chǎn)替他出軍餉，替他四處奔波招兵買馬，替他游說游說鄉(xiāng)紳巨富，替他打點后方安穩(wěn)……而自己只是給了尹岑玉一個會引來麻煩的高位，和諸多“待天下平定后”才能兌現(xiàn)的空許。

    可如今天下平定了，他卻再沒了能兌現(xiàn)那些承諾的機會。

    項鉞覺得，尹岑玉當然應該怪他、恨他，做出這些決定的人是他，死的人便也合該是他才對。

    明明是他游說尹岑玉共圖大業(yè)，明明是他想要和尹岑玉攜手并肩，明明是他做出一個又一個不顧尹岑玉感受的決定，可最終為這些付出代價的人卻是尹岑玉，而他甚至連保護尹岑玉的生命安全都沒有做到。

    若他沒有將尹岑玉豎成一個靶子，受軍中其他人嫉恨；如果他將魯王之事坦誠告知，尹岑玉是否就會有所防備；如果……

    項鉞至今仍然不知道，那日害死尹岑玉的幕后黑手是誰。他開始疑神疑鬼，懷疑每一個人，懷疑每一個自己做過的決策后所牽動的一切細節(jié)。他時常隨便看到一個人，便盯著他開始回想尹岑玉是否和這人有過瓜葛，這人討厭尹岑玉嗎？這人有沒有可能是殺害尹岑玉的兇手——他懷疑那些人的時候恨不得把他們?nèi)細⒘耍屆恳粋€害過尹岑玉的人都付出代價。

    包括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