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里的花匠眼睜睜看著自己精心打理的園子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荒蕪下去,氣得幾近昏厥,巫滄又是念安魂咒又是讓巫醫(yī)灌湯藥,好容易才救了回來。
蜚暫時在宮里住下了,相處久了,大伙發(fā)現(xiàn)蜚的性子比起想象中平易近人得多,很是有些與它那瘟神的名號不搭。
它活得夠久所以幾乎無所不知,可能長久以來很少有機會與人交談,因而也頗有點好為人師的意思,年輕的巫師們先是壯著膽子離得老遠向它提出疑問,它也能做到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因此很快和這些人打成了一片。漸漸地人們知道就算是靠近它也不會如同腳下的這些花草一般死去,膽子于是更大了些,常常圍著蜚問東問西,巫滄那荒蕪的后花園一時間好不熱鬧。
只有祁沖整日不厭其煩,太多人來打擾他和巫滄的獨處了。先前的山膏和玄鳥已經(jīng)夠叫人討厭了,加上這只怎么都記不住名字還只長了一只眼的玩意兒,如今更是多了一群嘰嘰喳喳鬧個不停的小人兒。祁沖每日都在爆發(fā)的邊緣來回奔走。
沒辦法,誰讓這幾年王懼內(nèi)的消息傳遍了大街小巷,偏偏巫滄又是個好脾氣的女巫師,除了偶爾對祁沖采取一些暴力以外從不輕易降罪于人。
有了這個他們自己想象中的大靠山,眾人于是對祁沖的懼怕減輕了許多。
當然這也不過是人們慣常的自作多情,巫滄向來是無心為什么人做什么靠山的。
這些日子巫滄常常攜了蜚在王國到處忙碌,蜚四處查看禍患的緣由,巫滄則是忙于在受災的城鎮(zhèn)張顯“神跡”,顆粒無收的城鎮(zhèn)叫它豐收,旱魃為虐的地方下場及時大雨。每次回到王宮,她都是耗盡了那一身巫力,連銀凰都無法喚出,被蜚馱回來。
看到巫滄如此虛弱,祁沖真的是心都要疼碎了,感念蜚的幫襯,因此對它的態(tài)度也好了很多。
蜚一大把年紀,自然不會和他這個活了不過五十年的小怪物計較這些。
也只有在活過千萬年的蜚眼里,年近半百的祁沖才算得上是個“小”怪物了。
尋常人看來,說他是魔王都算是贊美他了。事實上,鄰國的百姓們確實是這么稱呼他的。他為此常常倒是得意得很。
其實那些難民祁沖并不關(guān)心,他們的死活對于他來說也無關(guān)緊要,人命對他來講是個很微賤的東西,他看著他們,就像看著一群螻蟻。他并不能明白這些人的性命有什么珍貴之處。說他無情不如說他仿佛是帶著殺戮的使命來到這個世界的。
巫滄終于領(lǐng)悟了這一點,于是甚至是有些同情他了,她不確定他在完成這個使命之后會有何等下場,照他犯下的這些個殺孽來講,必得不了善終。
就算巫滄不用卜算,也能輕易得出這個結(jié)論。
她不敢過于窺探祁沖的命格,何況巫滄本來就整日要死不活病怏怏地自身難保,還要忙著到處做“女菩薩”,很是疲于奔命。
巫滄確實是想要幫祁沖多積些福報的,奈何她能做的著實有限,巫滄難以想象,在他的一生中到底殺了多少人,又有多少人雖不是死于他手卻最終因他而死。哪怕巫滄為此努力千百年怕都填不了他的孽了。
看著巫滄整日忙于普度眾生,就連蜚都會由衷地認為她是個心懷蒼生的大善人,可人們都錯了。
巫滄確實是曾努力過想讓自己變成那么一個心懷天下的大善人,她卻是失敗了的。她改不了自己那與生俱來的冷漠,這冷漠不僅僅是對待旁人如此,就連對這個世界也是如此。
有一點她和祁沖是一樣的,她眼中的蒼生也如同螻蟻,不同的是,她無意去踐踏。
那如今為何又要如此賣力救他們于這水火之中呢?
不過是想著自己是巫朗的孩子,對他守護過的世界終究有一份淡薄的責任罷了。
溫馨提示:按 回車[Enter]鍵 返回書目,按 ←鍵 返回上一頁, 按 →鍵 進入下一頁,加入書簽方便您下次繼續(xù)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