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舜城低頭，看著自己放在膝蓋上，微微發(fā)抖的手，沒有注意到林梓邵已經(jīng)將視線轉(zhuǎn)回他身上。
「我找你一起去當(dāng)吳亦佳的護(hù)衛(wèi)時，確實只是想要幫阿輝店長，因為他要我試著約你出去看看，幫你拓展人際關(guān)系。我想這一點你也知道吧?？墒瞧鋵嵞菚r候我也是抱著Si馬當(dāng)活馬醫(yī)的心理，老實說，我不覺得你會過來。但是我沒想到你真的來了。為什麼呢？我從那之後一直在想，這個除了工作時間以外，極度避免跟人接觸，很明顯不想建立人際關(guān)系的人，為什麼要為了一個沒什麼好處的護(hù)衛(wèi)工作過來呢？」
李舜城也早就注意到了。林梓邵第一次邀約他去做護(hù)衛(wèi)，確實是出於阿輝店長的請求。但是他不想強(qiáng)迫李舜城，所以沒有在下班後直接帶他過去學(xué)校，而是另約時間，想要給他一個可以思考跟拒絕的時間。
「我想，你應(yīng)該是很後悔那個時候沒有停下來看陳婷霏的狀況，也沒有去追范偉辰吧。如果這一次可以幫忙抓到跟蹤狂，是不是就可以減輕一點自己的罪惡感呢？」
李舜城抬眼，瞪著林梓邵?！刚f得好像你很了解的樣子?！?br/>
「是嗎？」林梓邵聳肩，「那你就當(dāng)我是自言自語吧?！?br/>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林梓邵又開口：「李舜城，我不會跟阿輝店長一樣，說那不是你的錯?？墒俏矣X得這樣已經(jīng)夠了，你已經(jīng)花了七年的時間懺悔了?！?br/>
李舜城抬頭，看著這小平房簡陋而低矮的天花板。天花板上白sE的油漆已經(jīng)斑駁，客廳上方那盞小小的日光燈管蒙上許多灰塵。
「罪惡感嗎？如果我真的有罪惡感，我覺得倒沒你說得這麼好，不是因為我覺得自己害Si那個同學(xué)，而是因為，有一陣子我真的很恨那個同學(xué)。我明明幫助了她，但她自己Si了倒是一了百了，留給我跟她的父母的是什麼？那些人身攻擊跟批評，是活著的人來承受的。可是她也不是沒有可憐之處。
「我後來變得沒辦法出門以後，她的父母有來我家里。當(dāng)然我沒有出去見他們，可是聽到了他們跟我媽的對話。她的父母說，他們覺得她從小就是個心里有個巨大空洞的孩子，一直以來他們都試著用關(guān)Ai和照顧，想要去填滿那個空洞，但還是沒有辦法，事到如今，他們只能告訴自己已經(jīng)盡力了。
「你已經(jīng)盡力了。他們大概也想對我說這句話吧。可是那時候我真的還是恨她，那一瞬間讓我感覺到自己的自私跟惡意?！?br/>
「誰沒有自私跟惡意呢？」林梓邵說。
李舜城哼了一聲。「每個人都覺得自己基本上是好人。范偉辰在變成跟蹤狂以前，也覺得自己是個深情的好男人吧。那些在留言板上罵陳婷霏和范偉辰的人，也覺得自己是仗義直言的好人?！?br/>
「你對自己有點嚴(yán)格。其實大家都很雙標(biāo)，對自己很寬松的?！?br/>
「我不是花七年的時間懺悔，而是花了七年的時間自怨自艾，恨那個造成我墮落到這番境地的nV人，怨自己為什麼沒辦法承受這些事情?！?br/>
「那現(xiàn)在呢？」
李舜城想了一會兒。每次置身人群，那種幾乎要窒息的感覺還在。可是，即使膽怯，即使麻痹，他還是感覺到自己好好地站在那里，站在土地上，沒有倒下。
「不知道，可能有點…無所謂了吧?！?br/>
「真的覺得無所謂的人，不會跟我一起沖出去壓制跟蹤狂的喔?！沽骤魃鄣吐曊f。
「你想說什麼？」
「沒什麼，我只是覺得，你應(yīng)該b自己想的還要好?！?br/>
「是嗎？我倒覺得你也半斤八兩。不過是沒告訴我你有拿陸亞霓的兩萬塊，就羞愧到把自己當(dāng)壞人嗎？你剛說我對自己很嚴(yán)格，你不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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