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眉峨月懸嵌于天際之涯，光暈縈縈繞繞；滴滴星子灑落在夜幕之上，燦意爍爍灼灼。秋風(fēng)夜涼，一撫一掠之間沁著愁緒，觸者心傷。
惜夙苑中的木犀樹影影焯焯，時(shí)不時(shí)地隨著風(fēng)過婆娑，稀疏地散著“沙沙”之響，有爭(zhēng)搶先開的花兒，吐著一絲絲清幽，似握得住，卻尋不見！
劉赫在庭院中獨(dú)飲，白墮春醪一杯接著一杯地灌下，如飲白水。
阿衛(wèi)在邊上看著，喉頭隨著主子的一舉一仰而動(dòng)，只是主子未曾喝醉，他卻快被這酒氣熏醉了！
都道是“不畏張弓拔刀，唯畏白墮春醪”，主子這一壺又一壺地空，倒是喝出了不要命的架勢(shì)！
“阿衛(wèi)！若是有日孤身首兩處，還牽連到爾等，你作何想？”劉赫兩眼厲光四射，神情執(zhí)著剛硬，不像是醉了，倒像是放出了那個(gè)自我圈禁的魂！
阿衛(wèi)懵了一回，好好的，主子怎么問起這等不吉利的事兒來？！然主子問了總是要答，正待開口，
“孤要實(shí)話！”劉赫喝到！
“主子，奴才沒打算說瞎話！”阿衛(wèi)拎了拎衣襟，又是吸了口長氣：“奴才這樣的人，本來就都是賤命！跟了主子這些年，也是過著了好日子。若真是主子走了霉運(yùn)，牽連也就牽連了，死也就死了，賤命本就不值什么，這過著了好日子的賤命，總比餓死的賤命強(qiáng)上了許多。并沒什么可怨的！”
“你當(dāng)真不怕死？”劉赫酒杯舉在唇邊，一抹笑意刻在嘴角。只是這笑意，怎么有些滲人！？
“若說不怕死，那定是瞎說！只是不得不死之時(shí)，怕又有什么用？若是主子都倒了，做奴才又哪能還立著？！因此這樣的事，原就是不用奴才這等人去想，想不著！”
阿衛(wèi)老老實(shí)實(shí)地答著。他確也是這樣想。跟著劉赫這些年，自小到大，他便就是一根筋、一條心----主子好了才有得奴才的好！主子若不好了，奴才也是要認(rèn)命！
“若是有人與你說，只需賣主便可求榮呢？”劉赫的笑意更深了些。
阿衛(wèi)搖搖頭：“旁人奴才不知。但就奴才，還有阿壯這樣的，定是不會(huì)做下這樣的事，也是不會(huì)信這樣的說法。賣主之人，哪個(gè)又會(huì)真看得上？只怕是先哄了去，最后還是要死，且還要落個(gè)不忠的名頭。這等死了可不上算！”
“呵呵！”劉赫一笑，又一杯白墮春醪飲盡：“人確是各有死法！孤只求死得其所！”
阿衛(wèi)有點(diǎn)愁：雖自北回之后主子就是日日悶郁，但也沒像眼前這般讓人說不好，畫不像的！
說他愁，好像又是悲，看他悲，又似是有燒不盡的怒。。。。。。。跟了主子這么些年，縱是見慣了他素日的喜怒哀愁、縱是見過了他為盛家女郎吐血、瘋魔得心癥，卻都不是如今這般。
先是這喝酒。主子本就是愛酒，南下之后是怕盛家女郎不喜，故而喝得少了。如今若是饞酒，喝得多了些倒也好說，只是主子這把死不死的一再掛再嘴邊，又是竟問出些奇形怪狀的話，這便是不對(duì)！
阿衛(wèi)撓了撓自己的大光腦門兒，使勁兒地想：今日老王妃送來了納征，又是與主子說了好久的話，太陽都是要落了才是回的老王府。她既是送納征而來，必是勸著主子那些成婚之后要好生過著的話，而主子必是老王妃越說他越氣。。。。。。難怪老王妃回去了之后，走近點(diǎn)主子都會(huì)覺得被火燎灼到似的。
想到此，阿衛(wèi)“哎呀”了一聲：“主子！不就是要娶宇文家女郎么？她都不要死，主子又何必死不死得掛在嘴上，晦氣得很！”
劉赫不答不應(yīng)，又想自斟，不想拿起之時(shí)一個(gè)落空，才知酒壺已是空了。
“再去滿一壺來！”劉赫搖了搖空酒壺，吩咐阿衛(wè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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