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舞燈,其實就跟舞龍同一個原理,只是簡化版。
舞龍是一節(jié)節(jié)的龍身,或者龍頭龍尾,舞燈沒那么講究,無頭無尾,每節(jié)都由相同的五個竹制燈罩并排組成,燈罩通過兩根薄薄的鐵鐵片,牢固安放在一塊長條松木板上,底座中心插著體形較大的蠟燭,這樣就形成了一戶的燈橋,戶戶手足相連,便成了長龍狀。李村人少,也就二十來戶,換言之,李村的燈僅有二十多節(jié),并不太長,源村人多戶多,一度曾達到百節(jié),那就比較壯觀了。
所以李村的燈觀賞性并不是太強,但對于生于斯長于斯的李村人來講,這就是記憶,這就是文化,也是家鄉(xiāng)的象征。舞燈既是一種樸素的祈?;顒樱且粓鲇H人團聚的盛宴。
因此,李村的后一輩,大年初一或許都還在城里,但正月初十之前,往往都會特意趕回來,因為這種回家的誘惑,任何人都很難有抵抗力,這也是農(nóng)村自古以來凝心團結(jié)的方式之一。
平時難得一聚的人都紛紛出現(xiàn)在盛會中,不論有錢沒錢,繳納同樣的戶頭錢,貢品也不會攀比,可謂歡快祥和,這時候,誰也不會去過問誰混得更好,只關(guān)心大家都來自同一個祖先。
各種娛樂活動自然是少不了,撲克麻將五色牌,象棋圍棋五子棋,有時候竟然還有人帶著軍旗過來對殺的,甚是熱鬧。當然,更多的人是在幫忙打雜,主動拎活。
李村還有個講究,能夠在紅紙上留個名字,成為舞燈工作人員似乎成了榮耀,特別是一些常年在外的游子,倍感珍惜。成為工作人員也并非因為身份地位,而是身強體壯、做事穩(wěn)重。其中,以扛燈這份工作最為顯赫,扛燈就是舞燈時負責某一節(jié)燈橋托舉前行,能夠參與扛燈的,都是絕對靠得住的,這也算村民們的一種無形認可吧,所以但凡能夠上了這張扛燈名單的人,都是村里響當當?shù)闹髁Α?br/>
這不,正月初十這一天,全村男丁齊上陣,場面真夠熱鬧。抬轎的抬轎、掌燈的掌燈、練鑼鼓的練鑼鼓、掌銃的在填火藥,炒菜的炒菜、端盤的端盤、舂米粿的也賣力生猛,這時候倒是看不到婦女的蹤影,略微顯得遺憾,因為大廚都是男的,沒辦法。
經(jīng)過了正月初九的迎神,晚上的守夜唱經(jīng),第二天村民們的許愿還愿,下午的祖師游街,終于迎來了民俗的,舞燈!
傍晚六七點鐘,大部分工作人員都已經(jīng)就位,祈愿活動還剩下些收尾工作,正在加緊進行。這與舞燈工作稍有沖突,所以場面相對混亂,時常見到年輕小伙無頭蒼蠅般亂轉(zhuǎn),讓人忍俊不禁。
后一輩們也紛紛登場,他們聚集在離正廳比較遠的廣場處,嘻嘻哈哈,這里大多是些幾歲到十幾歲不等的小朋友,男孩女孩都有。他(她)們拎著自制的小燈籠,忽明忽暗,小肩膀上扛著紅旗,迎風招展。大家有說有笑,在感受到莊重的同時,也享受著最美好的時光。
現(xiàn)在就等那一發(fā)銃響,舞燈便要正式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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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叔李丘彬正在過道里擺弄著他的那一節(jié)燈。
作為李家六兄弟里最年輕的一位,他自然是舞燈的主角,而且這個人平時老實巴交、沉默寡言,咱們在書中也很少見到他出現(xiàn),主要是他這個人確實沒啥特點,地道的莊稼漢,閑時會點木匠活,但也只是打打下手。
但他卻是六兄弟里除老大外最老成持重的,做事異常細心。
這不,他已經(jīng)反復(fù)將自己掌管的燈橋檢查過幾遍,包括燈罩、立桿、蠟燭底座、楔子,都要親自過目,保證絲毫不差,偶爾也有幾個人過來檢查,但均沒有他這么精致。
現(xiàn)在蠟燭還未點火,所以燈罩只套下一半,露出蠟燭的燭芯。
見一切就緒,他才摸出支煙,撲搭撲搭地抽起來,火光一明一滅,難得的愜意,別看這些人他沒怎么露頭,但自己兩位哥哥的事也讓他挺遭心的,只是他不輕易說出口而已,每件事的善后他其實也都參加了的。
不起眼的人永遠都不起眼,哪怕他默默地奉獻了許多。
李丘彬從不介懷,他只想做好自己的事,便踏實了。
他正吸啅著,有人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李丘彬訝然回頭,才發(fā)現(xiàn)是大哥李起泗。他站起身,兩人走到一旁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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