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廂意外相遇

    聽筒里身為父親的季來印咒罵聲不斷，“上周你就說打錢過來，怎么今天都沒見影，擱這忽悠老子呢是吧，你個白眼狼，忘了誰把你養(yǎng)大的了！”擔(dān)心被蔣劭聽到電話里的內(nèi)容，季蘊楚關(guān)上了門。房門緊閉后，她才小聲道：“五萬塊，你覺得我能拿得出來嗎，妹妹還要上學(xué)，我媽那點兒工資只能買個菜交個水電費，我還要貼補家用，真沒有那么多錢給你?！弊詮募依锲飘a(chǎn)，季來印沒給家里拿過一分錢，還從nV兒身上x1血，對家庭絲毫不管不顧?！斑@些老子都不想管，你要是不給我就去找你，你不是有個男朋友，他看起來那么有錢，五萬塊對他來說肯定不算什么。季來印罵罵咧咧的聲音接連不斷，“要不是你，我會走到今天這個地步，正是因為你這個家才散的，最遲下周一，要是還見不到錢就別怪我上門去鬧！”“爸……”回答她的，是冰冷的“嘟嘟”掛斷聲，季蘊楚握緊電話，忍著眼里的淚水。這幾年父親季來印做的一切，已經(jīng)讓她倍感失望，她不知道，這樣的生活還要維持多久。她望著空無一人的走廊，用力深呼x1了下，整理好情緒，轉(zhuǎn)身摁下門把手，進了包廂。走進包廂，蔣劭已躺在沙發(fā)上睡著。她不知道他一夜未睡，在她來之前，他拖著傷口和疲憊才從外面回來。感受到他的困倦，她走到門邊關(guān)了燈。包廂陷入一片黑暗，只能微微看見彼此輪廓的空間里，他漸漸睜開了眼。在季蘊楚進來時，蔣劭其實已經(jīng)清醒。他喜歡這樣和她獨處的安靜。自從他姐姐因公殉職后，他人生中這樣的時刻就變得很少。他望著她柔和的身影，一直緊繃的神經(jīng)終于有了一瞬放松，在她無聲的陪伴下，他這才沉沉睡去。黑暗中，季蘊楚按亮手機屏幕，在微信中劃拉了半天，手指落到一個空白的聊天框上，沒有備注，是一個非常簡短又簡潔的微信名，“LCY”，很是陸呈冶的風(fēng)格。她忽然想起高中時期的陸呈冶。從認(rèn)識他就對自己不熱絡(luò)，總給她一種只可遠觀不可褻玩焉的態(tài)勢?？烧l讓她年少時頭鐵，總覺得萬年冰川也能被她捂化。雖說陸呈冶也不像冰川，也不是萬年的寒冰臉，他只是表情少，卻不曾缺少人味兒，很意氣風(fēng)發(fā)。這一點，倒和現(xiàn)在的他有點不一樣，褪去了少年時期的稚感，他整個人好像變得更加沉穩(wěn)了許多。凝視著空蕩蕩的聊天框，季蘊楚手指在那三個字母上停頓些許，最后還是劃走。她找到季來印的微信，給轉(zhuǎn)了一萬，她知道他說的上門會是真的，但她只能先安撫住她這位不負(fù)責(zé)任的父親，防止事情擴大化。轉(zhuǎn)完了錢，關(guān)掉手機屏的季蘊楚，目光不經(jīng)意落在睡著的蔣劭身上，伸手將他蓋著的衣服往上拉了拉。季來印這幾年跟她要錢，蔣劭也因此幫過她不少，她不想再麻煩他。還有四萬塊，怎么才能湊夠這筆錢成了她心中的又一大難題。一連兩三天，季蘊楚都被這個問題困擾得頭大。她只能拼命g活，白天上完課，晚上從咖啡廳兼職回來，又在網(wǎng)上接了好多畫稿，給人家畫畫多賺外快。這么一周多下來，她黑眼圈都重了很多，累得只能cH0U空在上下課間隙休息。同班的前室友看她JiNg神狀態(tài)不佳，狐疑問：“你周末都g嘛去了蘊楚，看起來跟幾十年沒睡過覺一樣。”跟季蘊楚說話的nV孩叫孫諾，膚白貌美大長腿。在季蘊楚沒搬出寢室前，她們住同一個宿舍。之前在酒吧向她求救的室友就是這個孫諾。趴在桌子上的季蘊楚打了個哈欠，有氣無力道：“兼職。”“兼職？別跟說你下午上課遲到就是因為兼職去了。”“是啊，主要我那個打工的咖啡廳距離學(xué)校太遠，三號線又突然出了故障，所以才遲到了十來分鐘。”季蘊楚聲音聽起來很累，說話蔫蔫的。孫諾舉著手中的鏡子邊補妝邊側(cè)眼看著一旁的季蘊楚，“我說你這不是第一回在老劉的課上遲到了吧，小心他期末考試掛你?！闭f到掛科的事，季蘊楚還真的有些擔(dān)心，老劉是她們班教視覺傳達設(shè)計的老師，學(xué)?！澳Ч怼苯處熓笈判邪裰?，掛人那是一點都不帶手軟的。她還想評獎學(xué)金，怎么著都不能掛科?！翱茨氵@千里迢迢趕回來，你那咖啡店是在哪兒?。俊睂O諾問?！爸泻４髲B那邊?！甭牭竭@個地點，孫諾驚呼出聲：“中海大廈！這來回得近兩個小時的車程，一個咖啡廳兼職而已，你不能就近找個店？”“他們給得錢多。”季蘊楚胡扯了個理由。“咋了，看你好像很缺錢的樣子，你不會是在外面的房子里養(yǎng)男人吧？”孫諾如臨大敵般地勸她，“你可別戀Ai腦啊，男人多的是，他是吳彥祖也不行。”“養(yǎng)不起，缺錢倒是真的。”季蘊楚這句話倒是非常誠實，家里還有債要還，她簡直缺錢缺得要Si，要是老天爺大發(fā)慈悲此刻用錢砸Si她都成。孫諾不解，“要我說你既然很缺錢，g嘛不去夜店兼職，賺的肯定b你在咖啡店賺的多，還能找個近一點兒的。”季蘊楚從小到大只去過一次夜店，對這些地方并不了解，她喜歡安靜，適應(yīng)不了非常吵的地方?！耙沟昙媛毢苜嶅X嗎？”她好奇問?！爱?dāng)然了，要是能碰到一些有錢的顧客，還能給你不少小費，我就在那里兼職?！奔咎N楚一臉驚訝，畢竟孫諾看起來很像有錢人家的小孩。聽了孫諾的話，她被說得有些心動，要是真能賺很多錢，她還可以多寄給媽媽和妹妹一些，季來印那五萬塊她也不用愁了?！澳憧梢詭胰幔俊奔咎N楚從桌子上爬起，思考了下問道。孫諾欣然應(yīng)允，“那有什么不能，憑你的長相，應(yīng)聘個夜店服務(wù)員還不簡單。”季蘊楚頓時投去感激的目光，“謝謝，如果真的能行，改天我請你吃飯?！睂O諾熱情大方道：“害，小事兒一樁，你忘了你還幫過我呢?！鳖D了下，孫諾又道：“要是你真想感謝我，不如后面再幫我個忙?！薄笆裁疵Γ俊睂O諾沒直接說，賣了個關(guān)子道：“后面再給你說?！比ヒ沟陸?yīng)聘的事兒，孫諾也沒耽誤，當(dāng)天晚上就帶季蘊楚去了工作的地方，領(lǐng)班見完她，直接就讓她當(dāng)天上班。由于在這邊兼職和咖啡店的工作有沖突，她就推辭了兩天。隔天上午，季蘊楚上完當(dāng)天最后一個班次給店長請了一個半月的假。一般人請這么時間的假，店長肯定會勸對方走人，要不是她表現(xiàn)好，人勤快，這樣的情況早就被開除了。季蘊楚并不想在夜店長時間兼職，這次純粹是應(yīng)急才去。離開店里時，她站在門口，往對面寫字樓二十八層的地方望了一眼，自從那個下雨天碰見陸呈冶和他nV朋友后，他們就再沒有遇見過。鄭添倒是來找過她幾次，說后面還是要多聯(lián)系，他還蠻懷念高中時期他們?nèi)呛喖夜砘斓哪嵌稳兆?。吳簡給她的時間并不長，隨著時間推移，目前已經(jīng)過去了半個多月，她跟陸呈冶還跟個陌生人一樣。g引陸呈冶，是一道對她來說無解的難題。她實在找不到任何方法，無奈，她只能邊掙夠給季來印的錢，邊想法子。去一個完全不熟悉的地方上班，季蘊楚很緊張，好在有孫諾幫忙，她算是平穩(wěn)度過了前兩天。到了第三天，她對自己的工作完全駕輕就熟，都完成得很好。送完最后一個果盤，季蘊楚從包廂出來，腕上的手表顯示著凌晨1:30，她準(zhǔn)備下班。她剛走到更衣室門口，領(lǐng)班著急慌忙地從后面跟上來叫住她，“等下蘊楚?！奔咎N楚回身，“什么事汪姐？”被叫汪姐的nV人個子不高，四十出頭，很會來事兒。汪姐急得上氣不接下氣，說道：“你先等下，我有事跟你說?！毕掳嘤鲆婎I(lǐng)導(dǎo)，季蘊楚覺得準(zhǔn)沒好事。果不其然，汪姐后面的話，很好證明了她的判斷。汪姐語氣有些為難道：“姐想請你幫個忙?！奔咎N楚：“什么事啊姐？”汪姐：“你知道的，A1包廂一般去的都是大人物，非富即貴的，今天啊小孫身T不舒服，她陪不了客人，所以呢，姐想讓你去?！奔咎N楚知道孫諾會做些陪酒的工作，可她事先說好不做這些，她沒有那個口才和善于與人交際的能力，哄不了人，“對不起啊汪姐，我g不來這個，您要不重新找其他人。”看她拒絕，汪姐早就做好了準(zhǔn)備，“是這樣啊蘊楚，姐也不讓你平白無故做這些，陪了今晚，姐給你七千怎么樣？”七千，可是她之前兩份兼職加起來得g一個多月才賺到這個數(shù)多一點兒的酬勞，。聽到這個數(shù)，她面露猶豫?？此行┧蓜?，汪姐趁熱打鐵道：“A1的客人向來出手大方，你去還少不了小費，小孫之前賺了一萬呢。”一萬塊，對于能進A1包廂的人來說確實是灑灑水的事兒，季蘊楚沒懷疑汪姐說的這個數(shù)目是在誆她，畢竟對曾處于中產(chǎn)階層的她來說，也不是沒聽過某家闊少一晚揮霍十幾萬買樂子的事情。終于，她內(nèi)心動搖，“我只是去陪酒，他們不會做出什么不軌的舉動吧？”“不會的你放心，他們都是有身份的人，今晚的人姐也熟悉，要是他們對你動手動腳你甩巴掌都行，上次那個李總你見過的，他今晚帶的是他的合作伙伴，都很規(guī)矩的?！庇辛诉@層微乎其微的保證，季蘊楚的心稍稍放下來了些。她按照汪姐的吩咐，換了一件連衣裙，說是連衣裙，可裙子下擺短的能到大腿根。進包廂前，她穿著三厘米高的涼鞋一邊走一邊扯著身上得衣服，很不自然。帶著她的汪姐笑盈盈推門而入，她也換上了公式化的微笑，烏黑的直發(fā)簡單被盤了起來，兩邊留著兩縷輕盈的發(fā)絲，堪堪劃過鎖骨。包廂燈光偏暗，里面坐了六七個人。進去后，季蘊楚目光一直聚集在地毯上，垂著眸，和旁邊五個姐姐相b，她明顯很局促。站在她身旁的汪姐一一介紹著每個nV孩兒的名字，在這種被人審視的目光下，季蘊楚忽然覺得自己很像商店櫥窗里的商品。一般陪酒的男孩兒nV孩兒都會有個花名，今晚事發(fā)突然，她還沒來得及取。汪姐畢竟是“老手”怎么會被這種小事絆倒，介紹道：“這位啊，才來不久，叫楚楚，人美聲音也甜。”季蘊楚胳膊上起了一層J皮疙瘩，她實在對這個稱呼感到“惡寒”?！靶辛耍銈兙秃煤门愀魑焕习?，我就不打擾了?！迸R出門前汪姐還不忘對著中間坐著的人道，“李總慢慢玩啊，有什么需要盡管找我。”被叫做李總的人客氣了幾句后門被關(guān)上，其余幾個nV生熟練找到各自的地方坐下。萬事都有頭一遭，季蘊楚咬了咬牙找了個離自己最近的。身邊的人很自然搭上她的肩膀，她驚恐抬眸，是個年紀(jì)差不多和她爸一樣大的老男人，穿得人模狗樣，表情猥瑣地打量著她。賺這份錢就會遇到這樣的人，她也有準(zhǔn)備，不動聲sE拉開兩人的距離，往旁邊挪了挪，“我來給您倒酒?！毖哉Z生疏，不夠諂媚，也不夠阿諛奉承，好在臉足夠好看，對方也沒計較她的舉動。但這種不計較一般都是暫時的，裝裝樣子而已。透明的醒酒器盛著暗紅sEYeT，她倒完酒，身邊的男人舉起酒杯朝最右邊道：“歡迎鄭總和陸工今晚賞臉，祝我們合作愉快！”聽到這兩個姓氏，季蘊楚倍感不妙，尋著舉杯的方向看過去。不夠明亮的光線下，身著西裝的陸呈冶正認(rèn)真注視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