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篇前傳（1） 殘冬將去，春暖花開。(1/4)

    殘冬將去，春暖花開。

    賈珠的消息自八月底又陸陸續(xù)續(xù)傳來，至今過了年，闔府俱吃了定心丸，專心待他歸來，給侍郎老爺接風(fēng)。

    探春早起練了篇字，又與迎春手談一局，下午考校賈環(huán)讀書：“上次教你論語，現(xiàn)在先給我背一遍，咱們再論其他?！?br/>
    賈環(huán)癟著嘴不情不愿開始之乎者也。

    趙姨娘歪在半舊偏紅靠枕上，乜斜倦眼，一顆一顆水晶葡萄往嘴里送。她如今聽閨女話，專在賈政身上下功夫，迷得老家伙除了初一十五歇在王夫人處便再下不來她的床榻。

    探春在老太太處得臉，賈府上下便不敢輕慢趙姨娘。趙姨娘實打?qū)嵉昧诉@老些好處，更老老實實受閨女轄制。

    前幾日賈政還夸賈環(huán)記性好念書牢靠，讓她這個做娘的面上有光。

    原因在此。

    去歲臘月，趙姨娘又要作鬧。探春不像以往只當(dāng)眼不見心不煩，倒是告稟了王夫人以后，晚間語重心長和趙姨娘說話：

    “姨娘須知，大宅院里不比下面，并非是會哭的孩子才有奶吃，我知道您不怕丟人，可也得為我和環(huán)兒想想。”

    “您是家生的，更明白府里面兩面三刀這類事物，表面上尊你敬你，背地里只等著你落魄再踩兩腳。您如今覺得這里不公，那里不平的，就不該放著外頭好好的正頭娘子不做，跑來給老爺做小！”

    “您也甭氣，我不信做丫鬟時您是個有氣性的主兒，左不過是因為一步登天，人心不足又想吞下大象，討些更大的好處?？傻弥?，老爺除太太外，還有五六房妾室更不要說巴巴等著上炕的年輕丫鬟能排上一流水，您就憑著容色能得幾時好？將來都是要靠著閨女兒子給您頤養(yǎng)天年，眼巴前這幾十兩銀子，就算討到手又如何，將來你閨女兒子不得臉，嫁娶都是難事。若環(huán)哥爭氣，也像大哥哥那樣進(jìn)學(xué)做侍郎老爺，誰還虧了您不成？”

    探春深知這番話傍晚就會傳到王夫人耳朵里，撿著她愛聽的說：“況太太并不是不能容人的，我和環(huán)哥長這么大大小瑣事一樣關(guān)心。外頭有些奶奶，庶子女只當(dāng)沒有，都扔出去養(yǎng)，您只管關(guān)起門來過日子，您的臉面都在我和環(huán)哥身上！”

    王夫人和邢夫人向來不對付，探春捕風(fēng)捉影的后半句話，便是故意漏給王夫人聽的。

    表面上是說王夫人容人，細(xì)琢磨好像也影射邢夫人一概不管迎春，任其自生自滅。

    探春和王夫人相處一載，把她當(dāng)甲方爸爸看待，也摸出來日常相處的命門。久而久之，王夫人常帶笑模樣提起探春，對趙姨娘也便更寬宥些。

    趙姨娘哪聽過這些，當(dāng)即如被雷劈在原地，單伸出去指著探春，渾身顫抖得說不出話：“你……你……”

    探春深諳軟硬兼施：“姨娘別怪我說話直，實是憋了好久?！?br/>
    她硬擠出幾滴眼淚，眼前朦朧一片：“我是您肚子里爬出來的，環(huán)哥兒是我親弟弟，我哪能看著你們娘倆被人擠踩，我自去攀高枝的道理啊。咱們打斷骨頭還連著筋，總被這樣的誤會，我——我———就算是有再多的話，也不知道該跟誰說了?！?br/>
    探春入戲頗深，整個人撲在趙姨娘懷里，娘倆嗚咽成一團(tuán)。

    穿越前探春和趙姨娘年齡相仿，她并非把她當(dāng)母親來敬。實是想到賈府諸芳，沒有掌握自己命運之人，過于可悲可嘆。再往遠(yuǎn)說，大概就是現(xiàn)代人對封建社會婦女存有的悲憫罷。

    和趙姨娘說完話，不管她消化多少，暫擱置在一旁，探春還得去見自己的直管經(jīng)理王夫人。